千,如何相和?何必相和?
“天道无形无神,大道无止无灭,我等寻道之人,如暗室绘图,时时迷障起,不知笔上无墨,不知五彩不沾,唯有抬手挥就,笔不断,路不止!”
张春和唇边的笑未曾隐淡:“不必多言,如你所说,我也有自己的道。若是说给常在,这番话我可替你转述给他。”
“不,这番话,是说给我自己听的。”
林斐然抬起手,正要再凝气剑,身后却一道风声起,她抬手接过,正是一柄碧色长剑,紫电青光萦绕,威势十足。
她转眼看去,却见身后不知何时垒出一株未开的镜树,如霰坐倚其上,绣金白袍垂下,正垂眸不咸不淡地看着她和张春和。
“本尊于你们而言是外族人,绝不偏倚谁,现下双方都有剑,十分公平。你们打,本尊此时正有闲情,可屈尊做个见证。”
林斐然转回头,握紧手中剑,指向那些紧紧盯着她的所有“眼睛”。
这偶人之所以能如此流畅用剑,不仅仅是靠他身上那些符文,更多的是靠这法阵提供灵力。
她不再管张春和,只微微俯身后撤一步,起剑式一出,剑尖顿时电光四起,她如脱兔般跃起,一剑劈向身侧一只眼。
剑气携着雷电气势汹涌而去,纵使张春和的偶人再快,却也赶不及,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剑气狠狠嵌入那震颤的眼瞳,激出一声尖锐的哭鸣。
林斐然并未停歇,她借势回身和偶人交手,在他臂上符文流转的片刻,如方才一般,剑身绕臂而去,威势十足,再一旋身下斩,那雷击木制成的手臂齐根而断,当啷落地。
她抬眼:“谁说这招对你没用?在哪招吃亏,我就非要用哪招找补回来,卫常在打小报告时也没告诉你吗?”
张春和并不生气,只俯身用完好的左手捡起地上的剑,叹道:“并未。”
他忽而抬眼,终于正视她:“为何下山?”
“我上山,从来便是为了下山。是我自陷泥沼,天地广阔,却只见到山门几丈。我想做的,从来是学成之后游历世间,见广阔天地,只是如此简单,却坎坷至此。
十年风雪,十年不舍,辗转难放,过往难结,但心中周旋已久,仍宁做我!”
言罢,她的身侧竟有灵风乍起,一道道拂开她的额发与袍角,拂过她坚毅的眉眼。
道道灵光尽入眉心,那枚剑骨芳珠径直轻浮于空,淡淡柔和的光晕落于她身,好似要同她最后一次并肩作战,一切都静了下来,可一切又都如此鲜活,她感受到一阵久违的饱盈之感。
道心有损,极难逆转,史上确实有一朝开悟,得以扭转之先例,可也寥寥无几,今日,林斐然竟有此状!
她闭上眼,听着四周“眼睛”眨动的翕合声,忽而想到今日被金雷劈过后记起的那句话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