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怀贞不依不饶,就跟在她身后。
从房间跟到灶间,再往外头,跟到马棚,随后又去了菜地,江老太终于没忍住,拿起拐杖就去打她。
她也不躲开。
老太太也没想着要真打,就是气不打一处来,想吓唬吓唬她,谁知这倔驴脾气的竟不闪开,眼看拐杖敲到她腿上,发出咚的声音,赶忙收手,骂道:“咋不闪开,皮痒了,找打是吗?”
江怀贞回道:“奶想打便打,我闪了你打不着,又该生气了。”
江老太气得牙齿痒痒,顺势又拿起拐杖往她屁股上面打,那儿衣裳厚,肉多,也敲不到骨头上。
江怀贞不痛不痒的,任打任骂。
江老太气得牙痒痒的,骂道:“你年纪轻轻的就往家里捡人,前头那一个大了能给家里挣钱,我就不说你什么,可这个这么小,都快能当你女儿了,将来你要是成亲了,她怎么办?”
“我不嫁人,我要陪你一辈子,她可以跟我们一起过。”江怀贞道。
“天底下哪个女人不嫁人,回头等你把衙门那趟阴差给辞了,还不是大把人上门求亲。”
“我要是嫁人了,你怎么办?”
江老太哼了一声:“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,你管我怎么办?再不行,你还可以找个入赘的。”
“我不要。”
看着眼前倔强的孙女,江老太又扬起了拐杖。
江怀贞也不躲。
拐杖终究还是没落下来,江老太骂骂咧咧道:“长大了,奈何不了你了是吧,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吧?”
江怀贞回:“除了嫁人这件事,其他事,都听你的。”
江老太不高兴道:“除了嫁人这趟事,别的还有什么事要我操心?你不嫁人,将来谁来给你养老送终?”
江怀贞难得地笑了笑:“这不刚回来一个嘛。”
“呸,那老不休的孙女,能是什么好笋子?”想起昨日郝婆子那咄咄逼人一副算计的模样,她就嫌弃得不行。
“还有,她娘一见她爹摔断了腿,转头就跟人跑了,你说这种人生的种,能是什么好种?”
江怀贞回道:“我母亲还是杀人犯,奶不也没嫌弃我?”
江老太听到这话,喉头一哽,张了张嘴,找不到词,最后只得骂骂咧咧道:“捡了这个就不许再捡了,回头得空就去衙门把你的活儿给辞了。”
孙女这标致的模样,方圆百里就没一个人能比得上,只要她不再当刽子手,哪里还需担心没人要?
见她松了口,江怀贞神色也缓和下来。
等她回到东边屋子,萍儿靠坐在椅子上,一双乌溜溜的望过来,带着一点好奇,又有一点小心翼翼。
林霜正在裁布料,要给萍儿做衣裳,见她进来,问道:“怎么样?”
“老样子,一贯刀子嘴豆腐心。”江怀贞轻声道。
林霜笑笑:“我就知道。”
江老太要是骨子里都是坏的,怀贞又怎么会长得这么好?
“你待会儿把她头发给剪了,我烧了水,等剪完头发了再给她擦一下身子。”
江怀贞应下,去找剪刀。
林霜转头冲着萍儿温声道:“萍儿,到了新家了,咱就一切都从头来过,得先把头发剪了哦。”
小姑娘年纪小,母亲早早就跟人跑了,郝婆子能给她饭吃就不错了,就别提给她洗头洗澡置办新衣服,头上好久不搭理,乱糟糟的,少不了要长虱子,得全剃光重新养。
萍儿点头:“好。”
“真乖,”说完,林霜又问,“是不是有一点点害怕怀贞姑姑?”
江怀贞虽然模样长得俊俏,但性子冷淡,不笑的时候扳着一张脸,看起来着实不好亲近。
萍儿咬着唇,没吱声。
林霜笑笑,看了眼门口,轻声道:“怀贞姑姑是霜姑姑最喜欢的人,她只是不爱笑,但她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,所以你不需要怕她,知道吗?”
萍儿自然是信她的,点了点头:“怀贞姑姑很好,但霜姑姑是天下第一好。”
林霜扑哧一笑,摸了摸她脑袋:“往后霜姑姑就是你的亲姑姑了,姑姑疼萍儿。”
萍儿听到这话,笑了起来。
正说着,江怀贞提着剪刀和梳子进门,冲着小姑娘道:“走吧,去外边剪头发。”
萍儿看了眼林霜,见她正含笑着望着自己,乖乖地从椅子上下来,跟在江怀贞身后,朝后门走去。
林霜看着一大一小的背影,并没有跟上去。
她心疼萍儿,恨不得把帮她处理好一切事情一切关系,但小孩子有自己的生存法则,过于小心翼翼不是什么好事。包括江怀贞,包括自己,自小都不容易,都经历了亲人逝世或遗弃,经历过世人冷眼,可还是像一根倔强的小草,顶破石头伸展出枝丫。
老太太或许是个不讲理的人,说话也刻薄,但绝对不是心怀歹意的坏人,她们需要慢慢磨合。过分呵护,只会加重小孩子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