坑一个接着一个,疑惑道:“我们到这来做什么?”
“就在前面了。”
阵阵饭菜香气扑鼻而来,拐过前面的弯,被两个大棚子罩住的露天厨房映入视野。
白色瓷砖垒成的长方形灶台,并排着四个灶,能蒸能炒。
很像林景阳童年时住的父亲单位分的家属房,三四户人家用一个公共厨房。
这里人不少,排着队切菜炒菜,做熟之后又很自觉地刷锅,擦干净油渍。
陶静对着墙上贴着的付款码扫了两块钱,说:“能用了,去洗菜吧,洗完我做。”
林景阳在水池里洗小油菜,扫了圈周围的人。
大部分都是步履匆匆,神色疲倦,做好了菜盛进打包盒,往住院部的方向走。
“静静,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?”
陶静用剪刀利落地去虾头,挑虾线,说:“以前我奶奶住院的时候,我来照顾她。医院的饭不好吃,周围小摊又贵又没营养,后来同病房的人告诉我这有个公共厨房。”
每个人自带食材,两三块钱就能使用这里的燃气、厨具,还有免费蛋花汤和小咸菜。
“有些人是自己做干净,图放心,再就是省钱,还有一些人”陶静顿了顿,抬起胳膊抹掉溅在鼻尖的水珠,垂眼道:“能在最后的日子,再吃上一顿家里的饭。”
林景阳一愣,侧头看向她。
陶静皮肤不算白,从鼻尖到脸颊两侧有淡淡的小雀斑。
她偶尔会容貌焦虑,想去美容院祛斑。又会突然不在乎,说女人不能被外表奴役。
在他眼里,陶静像一只褐色的小麻雀。
坚韧,倔强,温暖,又柔软。爪子勾到手心,也是疼的。
很多次半夜起床给她倒水,昏暗中望着她恬静的侧脸。
林景阳都觉得幸福得不真实,幸福得心底没由来的恐慌,怕失去这一切。
提前把饭菜分出来廖雪鸣的一份,他下午在馆里还有活,不能呆太久,吃完饭就坐公交车走了。
等林母吃完,他们俩才把剩的菜打扫干净。
趁林母午睡,林景阳想开车送陶静回殡仪馆。
她不让,说坐公交车直达更方便。让他借着一下午的假,多陪陪妈妈。
林景阳拗不过,只好把她送去公交站牌。
车程得一个小时,陶静提前去了趟卫生间。女厕所人多隔间少,队排得有点久。
再出来,没看见林景阳的人。
“人呢”
陶静四处眺望正准备打电话,忽然在小广场的白杨树旁瞧见了他。
大概是穿着病号服的小男孩的遥控飞机卡在树杈,林景阳让他踩着自己的肩膀去拿。
他笑着和孩子说话,丝毫不在意被鞋底弄脏的白衬衫,而检署的制服外套却由里向外叠得整齐,放在干净的石凳上。
今天午后的太阳很好,烘得人心里暖洋洋,照得男人模样周正俊朗。
即使在林景阳离开后的很多年,她依旧难以忘却这一幕。
她想这应该是林景阳成为丈夫,成为父亲的模样。
邻县的殡仪馆供电设施出了问题,正在抢修,永安殡葬临时接收遗体。
廖雪鸣很久没忙得这般昏天黑地,要安排遗体入柜存放,整理美容,小王周转不过来的时候,出去开了两三趟灵车。
熬了两个大夜,终于暂且处理妥当。
马主任赶紧让廖雪鸣休班回去补觉,说他现在都能去动物园替黑瞎子上班。
这两天棘水县降温,干冷。
廖雪鸣先去山脚下的澡堂泡了热水澡,出来在外面的小摊喝了碗羊肉汤。
吃饱喝足,准备回家好好睡一觉。可眯了一个半小时,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。
大脑神经还没从高度紧张中缓过来,于是廖雪鸣干脆起来打扫卫生。
正收拾着书桌面,床上的手机响了。
是陆炡的来电。
廖雪鸣连忙空出手,接了电话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