枢。
他放慢了车速,但并未停车。在这种时候停车就是找死。他单手控车,右手迅速松开档位,一把捞起那个还在向下滑落的身影,将她紧紧按向自己。
手掌触碰到了那片湿热的区域。
那是他的衬衫。她今早刚穿上的,还带着他身上味道的衬衫。此刻已经被染成了刺目的鲜红。血还在往外涌,透过指缝,温热得让人心惊。
“别睡。”
他厉声命令,语速极快。右手死死按住那个弹孔的位置,试图用掌心的压力堵住那个缺口。
“看着我。”
他低头,视线在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搜索着生命的迹象。那双平时总是带着点狡黠、或是畏惧、或是愤怒的眼睛,此刻半阖着,焦距涣散。
“你想跟你二哥说话吗?”
他抛出那个她最在意的名字,像抛出一个诱饵,试图钩住她正在流逝的意识。
“他在等。别让他等。”
danyou(该死的。)
whydidyouove?(你为什么要动?)
whogaveyoutheperissionyhero?(谁准你当英雄了?)
巨大的愤怒在胸腔里翻涌,混杂着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、名为恐惧的情绪。那种恐惧不是因为面临死亡,而是因为那个替他挡下死亡的人,正在他怀里一点点变冷。
这是一家位于郊区的私立医院,也是天誉集团有注资的产业。黑色的轿车带着满身弹痕和剐蹭,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,横停在了急诊大厅门口。
车门被一脚踹开。
张靖辞抱着人冲进了雨幕。他甚至没感觉到雨水打在身上的凉意,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怀里那个轻得过分的重量上。
平日里那身昂贵的西装早已不成样子,前襟全是血,分不清是她的还是溅上去的。他的眼镜歪了,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前,那副精英阶层的从容假面在这一刻彻底粉碎。
“stretcher!now!(担架!立刻!)”
他在大厅里吼道,声音嘶哑而暴戾。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气场,让原本想要上前阻拦保安的动作僵在了半空。
医护人员推着平车冲了过来。
张靖辞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,右手依然死死按着那个伤口,直到被急救医生强行拉开。
“gunshooundrightchestheavybloodloss(枪伤。右胸。大量失血。)”
他快速报出关键信息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看着平车被推向抢救室,那扇白色的双开门在他面前合拢,“手术中”的红灯亮起。张靖辞站在原地,并没有像电影里那样瘫软在地。他只是低头,看着自己那双沾满了鲜红液体的双手。
血迹正在干涸,变得黏腻。
他慢慢握紧了拳头,指甲刺破了手心的皮肤,带不来丝毫痛感。
他拿出手机,屏幕上还沾着血指印。
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“封锁往深圳的所有出口。”
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像是一潭死水下的暗流。
“找到他们。”
“我要活的。”
他要亲手,一点一点,把这笔账算清楚。

